陆砚秋刚出府就被人挡在了街口。
虞楼的暗卫也摸上了腰间的匕首，准备随时冲出去保护东家。
陆砚秋总是一个人出门，没有护卫也没有随从。
但是想杀她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从没有人活着回来过，连尸体都找不到。
“定北王请陆老板到弄玉楼一叙。”
说话那人嘴巴咧的很开但眼里却无半点笑意。
“哦，何事？”
陆砚秋将手背在身后，手指微动，示意暗卫们退下。
“这小的怎配知道，还请陆老板移步。”
这人皮笑肉不笑的嘴脸让陆砚秋一阵恶心，但还是跟着他去了。
弄玉楼在雍京是出了名的。
伶人们个顶个地俊俏挺拔，软腰媚骨，唱曲儿也是一流。
不但如此，这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伺候过客人的伶人，只有两条路。
要么，被哪户勋爵小姐买走；要么，就是一杯“红玉醉”，扔进乱葬岗了事。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来侍奉客人的伶人价高自是不必多说，更是少有的干净。
既是勾栏院，却又以清雅著称，一看便知是王女的手笔。
陆砚秋跟着小厮跨进厢房，却不见定北王，转身便要走。
一扭头却被刚才那人堵在了门口。
“我家王爷一时脱不开身，还请陆老板稍坐。”
说着便把她请到了席上。
陆砚秋看着桌子上的菜，八宝胡芦鸭、飞龙汤、樱桃肉......道道精致，但和虞楼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正想着，便有人打开了厢门，竟是一个伶人。
“听澜见过小姐。”
弄玉楼名不虚传，光是这一句话就让陆砚秋觉得不虚此行。
这伶人着一件青色大袖，暗绣团鹤纹，里面一件月白银丝连云春衫，腰佩一块黄玉团花玉佩，呈色上等，想来是来听曲儿的小姐们赏的。
听澜见陆砚秋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自己，脸竟红了三分，连忙上前去给她倒酒。
听澜高挑，步子却小，腰间的玉佩晃得叮当响。
陆砚秋也不说话，看着听澜把酒倒满，喂到自己嘴边。
“做什么？”
陆砚秋笑盈盈地看着他。
听澜见状，腰肢一软，靠着桌边便跪了下去。
“求小姐带我回去。”
那情状，当真是羞答答，娇怯怯。
陆砚秋是见惯了这情形的。
她冷笑一声，一把便将听澜拉了起来。
随后又顺势抄起桌上的筷子，在指节间一转，反手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凸起的喉结被玉箸扼住，呼吸与吞咽都变得困难。
听澜没想到眼前这人会做出如此动作，被吓了一跳，整杯酒都洒在了自己身上。
“你多大了？”
陆砚秋问道。
“十九......”陆砚秋仍是笑着，向下垂着的眼尾被睫毛托起，“小公子想让我要了你？
我可没那么多银子能买的了你，难不成，你想去和那些孤魂野鬼相聚吗？”
听澜拼命地摇头，耳坠晃得敲在了脸颊上。
就在这时，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此人便是定北王。
定北王是弄玉楼明面上的东家，也是本朝唯一一个封了爵的男子。
当年其母亲朱翎刹大破北蛮，陛下钦赐丹书铁券。
可惜这朱家没有女儿，陛下为彰皇恩，便将爵位传给了她的儿子朱俞，也就是现在的定北王。
虽不握实权，但也算是富贵。
然其母在军中威势尤在，全雍京的人虽都恨得牙痒痒却无人敢动他。
传闻王女也多番看重，在背后撑腰。
“陆老板这是做什么，我这伶人娇贵，陆老板可别给吓坏了才好啊。”
定北王的笑声比他的人先来到了饭桌上。
陆砚秋脸色一沉，冷笑一声。
“弄玉楼的菜做的如此之差，想来王女赏的银钱都被朱老板拿去养伶人了？”
陆砚秋随即松开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扔。
听澜的手腕被按得生疼，见到陆砚秋终于松手，赶忙起身，跪到了一旁。
定北王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笑道:“陆老板说笑了，岂敢。”
话罢抬眼看向陆砚秋。
“说吧，王爷把民女叫来，究竟所为何事?”陆砚秋拍拍手上沾着的酒水，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
“大家都是朋友，没什么事不事的，”说着便顾自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
“今天呢，我是想送陆老板一个礼物”。
“哦？
什么礼物?”陆砚秋一听朱俞讲话就想发笑。
朱俞对着听澜使了个眼色，听澜心领神会，起身走到陆砚秋身边，又跪了下去。
陆砚秋低头一看，这听澜头也不敢抬，只是轻轻地抓着自己的衣摆。
脖颈间的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拉开了几分，隐约能看见刚刚筷子戳出的红印。
“陆老板，可喜欢?”朱俞抿了一口酒，看向陆砚秋。
陆砚秋回过神来，弄玉楼的伶人是好，醉玉颓山，柳叶淫眉。
“朱老板，我手头可没现银能买得起您这伶人呐。”
陆砚秋轻笑两声，背过身去，顺势抽出了被听澜抓着的那截裙摆。
朱俞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牙。
“既是礼物，哪有让陆老板出钱的道理，自然是送给陆老板的。”
“好是好。
只是把他带回去，这样貌，怕是要将我虞楼搅的地动山摇了。”
陆砚秋用扇子遮住了鼻尖，俯身嗤笑道。
“再说了，我家时影会不高兴的。
朱老板知道，小公子最难哄了。”
她凑到朱俞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朱俞嘻嘻笑，肥腻的嘴脸让陆砚秋只想抽他，“那个贱人，不知是受何人指使，昨日在我府中偷偷摸摸不知做什么，被下人发现带到我面前。
我一看，哟，是咱们陆老板的人啊，那可动不得。
本想将他交还给陆老板。”
朱俞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来回踱步。
陆砚秋眯起眼睛，笑意被藏进嘴角。
“但是不巧，”朱俞接着说。
“昨日王女正好在府上，惊扰了王女，不好轻易放过。
但看在陆老板的面子上，就让人往背上抹了一刀，小惩大诫哈哈哈哈哈……”朱俞笑得开心，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听过笑话似的笑个不停。
陆砚秋这时才终于知道时影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怪不得昨日一句话都不肯说。
“那个贱人破了皮相，想来您是看不上了，我看陆老板啊就把听澜带回去，逗个趣儿。”
朱俞往前走了两步，倒了一杯酒递到陆砚秋面前。
陆砚秋没有伸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朱俞。
朱俞表情一变，将手一松，酒杯落在了地毯上。
“看来陆老板是不想给我，给王女这个面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朱老板啊朱老板......”陆砚秋张狂地笑，笑得朱俞心里发毛。
她拍拍朱俞的肩膀，“朱老板言重了，既是王女的赏赐，我便收下了，替我谢过王女。”
陆砚秋说罢就往门外走。
听澜见状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人到房门边，却突然停下了。
她转过身，对着朱俞轻笑一声，“朱老板，不如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吧！”
她眼里兴奋的火花逐渐燃起，慢慢朝他走去。
朱俞往前走了两步，正要说话。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炸开在屋子里。
朱俞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左脸火辣辣地痛。
他捂着脸，惊恐地看向陆砚秋。
好油，好恶心。
陆砚秋捻了捻手指，揩在朱俞的领子上。
陆砚秋抬起下巴，“这个礼物，朱老板可喜欢？”
“你！
......”朱俞又气又恼，但又不敢发作。
陆砚秋斜眼瞟了他一下，“喜欢就好。”
接着转身出了门，只留下朱俞站在原地。
“朱老板，生意兴隆啊！”
门外传来陆砚秋渐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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