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陈默几乎未曾合眼。
五百元余额像一枚灼热的硬币，烙在他的意识里，反复确认后，才敢相信不是梦境。
系统的存在如此荒诞，却又如此真实。
他尝试了无数次脑内沟通，那冰冷的电子音总能即时回应，规则条文分毫不变，像一个嵌入了灵魂的精密程序。
清晨，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起床。
妻子林薇己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依旧沉默。
但在陈默坐下时，她抬眼看了看他，眉头微蹙：“没睡好？”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嗯，想些事情。”
陈默含糊地应着，不敢与她对视。
那秘密沉甸甸地压在舌根下。
女儿朵朵低着头，小口喝着牛奶，全程没有看他。
那个未拆封的画架，像房间里沉默的第三者，提醒着他昨日的失败。
这种悬在半空、脚不沾地的感觉让他无比焦躁。
他必须做点什么，再次验证，否则他会疯掉。
他需要一个目标，一个能让他实践那诡异“规则”的对象。
邻居王阿姨的身影，适时地跳进了他的脑海。
她是社区的活跃分子，也是个热心肠，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异性。
他找了个借口溜出家门，在小区花园里“偶遇”了正在为广场舞队调试音响的王阿姨。
“王阿姨，早啊。”
陈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哎，小陈啊。”
王阿姨抬头，脸上带着点愁容，“这破音响，时响时不响的，真耽误事。”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我…… 能帮您看看？
我以前搞过一点电器维修。”
这不算说谎，工程师出身，总归比普通人懂些电路。
王阿姨将信将疑地把音响递给他。
陈默蹲下身，拆开外壳，动作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检查线路，用万用表测试…… 汗水从他额角渗出。
这不仅仅是在修一个音响，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决定命运的考试。
几分钟后，他找到了问题——一个虚焊的接口。
他从物业那里借来了电烙铁，小心翼翼地重新焊好。
“王阿姨，您试试。”
王阿姨按下开关，欢快的广场舞曲瞬间响亮地充满了小花园。
她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拍了下手：“哎呀！
小陈，你可真行！
比那修理店的靠谱多了！
这下可帮了我大忙了！”
几乎就在同时——叮！
检测到目标异性（王秀琴）发自内心的喜悦，喜悦值评估：35点。
奖励己发放至宿主账户。
成了！
陈默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
他强撑着站起来，脸上挤出谦虚的笑容：“举手之劳，阿姨您别客气。”
回到家里，他反锁了卫生间的门，再次颤抖着点开手机银行。
余额：8350.00元。
那新增的3500元，像一枚勋章，证明了他并非精神错乱，也证明了一条看似可行的生存之路。
然而，狂喜之后，一种更深的茫然席卷而来。
他成功了，但这成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
他帮助王阿姨的初衷，不再纯粹是邻里互助，而是掺杂了明确的目的性——测试系统，获取报酬。
这与系统强调的“真诚”背道而驰。
他回想起王阿姨那毫不设防的、解决问题后纯粹的快乐。
而他自己呢？
整个过程，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脑海是否会有提示音，而非解决问题本身带来的成就感。
一种利用了他人的善良和喜悦来牟利的负罪感，悄然滋生。
这系统，像是在考验他的人性。
它奖励“善行”，却又引诱他变得“目的不纯”。
下午，社区里另一个熟悉的阿姨李婶找上门来，提着一袋水果，笑容满面：“小陈啊，听王姐说你手艺特好！
我家那个微波炉最近也老是闹脾气，你看……”陈默看着李婶充满期待的脸，喉咙有些发紧。
他知道，只要他点头，很可能又是一笔进账。
但他脑海里的警报却在尖叫。
如果整个小区的大妈都知道他“乐于助人”，都来找他修东西，他成了什么？
一个靠着免费维修来赚取系统赏金的伪善者？
他接过水果，感到袋子沉甸甸的分量，不仅是水果的重量，更是人情和期望的重量。
“李婶，我……”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卡在喉咙里。
是顺势而为，利用这突如其来的“技能”快速积累资金？
还是……他看着李婶殷切的目光，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系统赋予他的，或许并非一条坦途，而是一个遍布诱惑与抉择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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