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暖光把药盒上的字迹照得很清楚。
林凡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先把白色的药片倒在掌心，又拿起保温杯，指尖碰了碰杯壁 —— 刚才在护士站接的温水，现在温度正好不烫口。
“月月，先把药吃了。”
他把药片递到林月嘴边，另一只手端着水杯凑过去。
林月皱了皱鼻子，却没像小时候那样撒娇推脱，乖乖张开嘴含住药片，接过杯子喝了两口。
水咽下去的瞬间，她还是忍不住眯了眯眼，小声嘀咕：“还是好苦啊。”
林凡笑着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过去：“知道你怕苦，特意在楼下便利店买的，橘子味的。”
这是他刚才跑过来时，特意绕了半条街买的 —— 林月小时候感冒吃药，妈妈总会用橘子糖给她压味，这个习惯他记了很多年。
林月含着糖，眼睛亮了亮，忽然指着床头柜上那本翻旧的《小王子》：“哥，你上次讲到狐狸那里，今天能再给我读一点吗？”
“当然能。”
林凡拿起书，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那是他们父母留下的旧书，封面上还贴着林月小时候贴的贴纸。
他翻到上次读到的章节，轻声读了起来，“狐狸说，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他的声音不高，带着跑了一路后的微哑，却很稳。
林月靠在枕头上，听着听着，忽然轻声说：“哥，我想起爸爸以前带我们去公园了。”
林凡的声音顿了顿，抬眼看向妹妹。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缝里漏进来，落在林月苍白的小脸上，她的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里：“那时候爸爸会给我叠纸船，放在湖边的小水沟里，说纸船能载着愿望漂到很远的地方。
妈妈还会带红枣粥，用保温桶装着，说喝了能长高高。”
那些画面也在林凡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那时候他还没这么累，放学回家能闻到厨房里的饭菜香，周末能跟着爸妈去公园玩。
首到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一切都碎了。
他喉结动了动，压下翻涌的情绪，轻声说：“等你好了，哥也带你去公园，给你叠纸船，煮红枣粥。”
“嗯！”
林月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光，“还要像以前一样，我们三个人…… 不对，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也要开开心心的。”
她故意把话说得轻松，林凡却知道，妹妹是在安慰他。
他伸手摸了摸林月的头发，刚想说点什么，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护士张姐端着托盘走进来，看到兄妹俩温馨的样子，脸上先露出了笑意，可很快又多了几分无奈。
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的单子，递到林凡面前：“林凡，这是这个月的治疗费用清单，还有后续检查的预付款，医院这边催了好几次了。”
林凡的手顿了一下，接过单子。
指尖碰到纸张时，他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数字 —— 总共一万两千三百元。
这个数字像一块冰，瞬间砸进刚才还暖融融的氛围里。
他攥着单子，指节微微泛白。
这个月的兼职收入加起来才西千多，刚够交之前欠的部分，现在又要一万多。
他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张姐，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张姐，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凑齐的。”
“唉，我也知道你不容易。”
张姐叹了口气，声音放轻了些，“月月的病情不能拖，后续的检查很重要，你尽量快点。
有困难的话，再跟医院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缓几天。”
“谢谢张姐。”
林凡点点头。
张姐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刚才的温馨像是被风吹散了，只剩下现实的冰冷。
林月看着林凡手里的单子，小声问：“哥，是不是要交很多钱啊？”
林凡连忙把单子折好，塞进裤子口袋里，脸上挤出笑容：“没多少，哥最近兼职的工资快发了，再凑凑就够了。
你别担心，好好养病就行。”
他说得轻松，可林月还是看出了他眼底的疲惫。
她伸出小手，轻轻抓住林凡的衣角：“哥，要是太难了，我们…… 我们能不能少做几次检查啊？
我感觉好多了。”
“不行！”
林凡立刻打断她，语气有些急，又很快放软，“月月，检查必须做，只有这样才能知道你的身体情况。
钱的事哥能解决，你别瞎想。”
他怕妹妹再担心，连忙拿起《小王子》，故作轻松地说：“咱们继续读吧，刚才读到狐狸那里了，对吧？”
林月看着哥哥强装出来的笑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靠回枕头上。
林凡重新读起书来，声音依旧平稳，可他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却有些恍惚。
口袋里的单子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胸口发闷。
他知道，今晚的网吧兼职不能请假了，明天清晨的送报也得提前半小时出门，或许还得再找一份兼职 —— 不管多累，他都得凑够这笔钱，为了妹妹，他不能停下。
病房里的读书声轻轻回荡着，暖黄色的灯光依旧柔和，可那份甜蜜里，己经悄悄裹上了一层沉重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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