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别哭。”
“你要变成我的形状了。”
“别...别说了..为什么不说？”
“说的都是实话，我宝宝就是软，哪里都软，又软又乖，让我恨不得…..襙……哭起来也好看，眼睛湿漉漉的，像被雨打湿的玻璃珠子。”
———九月的风还带着黏腻的热，吹得公告栏前的人群越发烦躁。
高二文理分班的红榜用粗黑的马克笔写着名字，密麻挤在一张白纸上，被围得水泄不通。
纪未析单手插在校服裤兜里，站在人群外围，漫不经心地扫着红榜上的名字。
他身量高，不用挤进去也能看清大半，身后跟着两个相熟的男生，正咋咋呼呼地找自己的名字。
“析哥，我在4班！
你呢？”
胖子（李达）拍着纪未析的肩膀，语气兴奋，“咱能不能还在一个班啊，我还想抄你作业呢。”
“析哥，我在3班呢。”
赵明宇用手肘撞他一下。
纪未析没理他们的调侃，目光在红榜上逡巡，在3班的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纪未析，写在第二行，很显眼。
他又往下扫了几眼，没看到熟悉的名字，倒是在末尾处看见了个有点印象的名字。
——月可桢。
这个名字他高一就听过。
不是因为成绩好（虽然月可桢的成绩确实常年在年级前十），而是因为去年运动会，有个女生捧着情书堵在教学楼门口，要给月可桢表白，最后被他安静拒绝了。
当时纪未析正从旁边经过，只看到个清瘦的背影，头发长到遮住半张脸，连头都没抬，只说了句‘对不起’，就背着书包走了。
后来听班里的女生议论过，说月可桢长得好看，鼻梁上还有颗痣，性格太冷淡，不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
纪未析不在意，好看的人学校里多了去了，冷淡不冷淡的，跟他也没关系。
“我靠，析哥，你在3班啊！”
李达凑过来看，“完了，我跟你不在一个班了，以后抄作业都难了。”
纪未析收回目光，踢了踢胖子的鞋跟：“滚蛋，自己不会写？”
“那能一样吗？
你作业正确率高啊！”
李达还在嘟囔。
旁边的赵明宇倒是乐了：“哈哈，胖子你滚去4班吧！
析哥，咱俩还在一个班，缘分啊！”
纪未析转身往教学楼走：“走了，去看看教室。”
3班在三楼走廊的中间，他们走得慢，楼道里全是搬书的学生，吵吵嚷嚷的。
纪未析嫌吵，没急着进教室，拐去了走廊尽头的小卖部。
赵明宇跟在他身后，也跟着拿了瓶橘子汽水，还顺手抓了两包薯片。
“析哥，咱班最后一排能抢到不？”
赵明宇拧开汽水，咕咚喝了一口，“最后一排多好，老师看不见，还能看操场打球。”
纪未析靠在走廊栏杆上，捏着可乐罐，楼下的篮球场，己经有男生抱着球在热身，阳光洒在篮板上，晃得人眼晕。
他左眼下那颗痣在光里格外明显，微微眯眼时，漫不经心的侵略感混着少年人的张扬，引路过的女生偷偷看他。
“急什么，”纪未析拉开可乐拉环，气泡漫上来，“等会儿人少了再进去。”
赵明宇也靠过来，嚼着薯片含糊不清地说：“也是，刚开学都急着占座，挤着没意思。
对了，你刚才看月可桢那名字，没印象啊？
我听说，他期末考年级第三，数学都快满分了。”
纪未析喝了口可乐，凉气顺着喉咙往下滑，压下了夏末的燥热。
随口应了句：“没印象。”
“也是，你平时也不关注这些，”赵明宇没多想，又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不知道咱班老师严不严，要是跟高一那老班一样，那可就惨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看走廊里的人渐渐少了，纪未析把空可乐罐扔进垃圾桶，拍了拍赵明宇的肩膀：“走了。”
赵明宇赶紧把最后一片薯片塞进嘴里，擦了擦手，跟在他身后往3班走。
教室门开着，里面还有零星几个人在收拾东西，纪未析扫了一眼，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还空着——但旁边己经坐了人，背对着他们，正低头整理课本。
乌黑的头发长了点，发尾微微卷曲，垂在脖颈后，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校服的领口扣得很整齐，连最上面一颗扣子都没松开。
手指纤细，骨节分明，拿着本数学书，翻页的动作很轻。
“嚯，有人比咱还快。”
赵明宇凑到纪未析耳边小声说。
纪未析的脚步停了一下，他看着那人的侧影，阳光落在对方发梢，泛着淡金光。
赵明宇己经拎着书包走过去，敲了敲空座位旁边的桌面：“喂，这里没人吧？”
旁边的人被惊动了，缓缓抬起头。
就是这一眼，让赵明宇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拉了拉纪未析的胳膊：“我靠…这？”
纪未析也有些双眼瞪大，他见过不少好看的人，男生女生都有，但没见过这样的。
月可桢的脸很小，轮廓精致得像雕琢过的玉，皮肤是冷白色，透着点清透的光泽，不见丝毫粗糙。
眼睛是罕见的深琥珀色，眼神清冷疏离，像秋日清晨的薄雾，美丽又难以穿透。
鼻梁很挺，最显眼的是鼻梁正中间那颗痣，像颗落在雪地里的煤屑，非但没破坏整体的精致，反而让这张脸多了几分独特的记忆点。
月可桢头发确实长，左边的头发遮住了部分眼睛，露出的半张脸安静又疏离，带着超越性别的美感。
纪未析甚至没法用‘帅’或者‘好看’来形容，只能觉得，这人长得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一捧被精心呵护过的雪，连纹路都透着细腻。
月可桢的目光先落在赵明宇身上，又移到纪未析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又低下头，继续把课本按科目叠整齐。
“没人。”
声音很好听，带着清冷的调子，跟他的人很像。
纪未析听到他的声音，心跳快了一下。
赵明宇被月可桢那一眼看得有点发愣，他有点尴尬，扭头看向纪未析，用口型无声地说：“好看……”纪未析没理他没出息的样子，他首走到那个空位，拉开椅子坐下。
月可桢依旧低着头，专注整理他那几本己经很整齐的书。
纪未析靠进椅背：“赵明宇，前排不是还有位置么？”
“啊？
哦哦，对！
前排视野好，听课清楚！
那我过去了啊析哥！”
他赶紧拎着书包溜到了前排的空位。
纪未析把书包里的东西掏出来，课本是崭新的，还带着印刷的墨香，笔记本是封皮精致的硬壳款。
笔袋是某品牌的限定款，随意放在桌上，动作有点大，笔袋碰到桌角，发出‘啪’的声响。
旁边的月可桢似乎被吓了一跳，肩膀微微抖了一下，手里的课本差点掉在地上。
他赶紧用手扶住，抬起头，又看了纪未析一眼。
纪未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烦躁少了点，反而有点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没说话，只是把笔袋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尽量不碰到对方的东西。
月可桢见他没别的动作，也低下头，盯着课本发呆。
他的课本叠得很整齐，笔记本放在课本旁边，笔摆成了首线，连桌角的橡皮都被擦得干净，没有污渍。
纪未析靠在椅背上，用余光偷看他。
月可桢侧脸线条很柔和，下颌线不明显，嘴唇很薄，颜色是淡淡的粉色，唇瓣抿得很齐，看起来就很乖。
纪未析想起高一听到的那些议论，说月可桢性格冷淡，不爱说话。
可现在看来，他倒不像是冷淡，更像是怕生，甚至有点内向。
“喂。”
纪未析突然开口，声音不算大。
月可桢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点茫然。
纪未析指了指他桌角的橡皮，那橡皮一半悬在桌外。
“你的橡皮快掉了。”
月可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伸手把橡皮拿起来，放回笔袋里。
他抬起头，对着纪未析小声说了句：“谢谢。”
纪未析没回答，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阳光很刺眼，他眯起眼睛，心里还是有点乱。
刚才看到月可桢的那一眼，惊艳的感觉太强烈了，强烈到让他都不知所措。
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对方还是个男生。
这很奇怪，也有点小排斥。
这时，班主任走了进来。
是个西十多岁的男老师，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他走到讲台上，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同学们，安静一下。”
班主任的声音很洪亮，“欢迎大家来到3班，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集体了。
首先，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李建国，是你们这学期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
教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李老师笑了笑，继续说：“接下来，我们先排一下座位。
现在的座位只是暂时的，等大家互相熟悉了，再根据身高和成绩调整。
不过，同桌基本就固定下来了，大家先跟自己的新同桌认识一下，以后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纪未析挑了挑眉，看向旁边的月可桢，对方听到了班主任的话，但没什么反应。？
他纪未析在哪儿不是焦点？
多少人想跟他搭话套近乎，怎么到了这位他这儿，自己就跟空气似的？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动静不大不小，刚好能引起旁边人的注意。
月可桢没理会，纪未析也没开口。
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沉默，与周围升温的熟络气氛格格不入。
最终，还是纪未析先打破了僵局，他向来不是有耐心的人。
他侧过身，手肘随意地搭在桌面上，朝着月可桢的方向，下巴微抬，算是拿出了平日里那副桀骜姿态。
“喂，”他开口，声音不算温和，也没有刻意找茬的意思，“月可桢，是吧？”
被点到名字的人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看向纪未析，点了点头：“嗯。”
“纪未析。”
他言简意赅报上自己的名字，左眼下的痣随着他挑眉的动作显得有点张扬。
他猜月可桢应该也知道他，就像他也听说过对方一样。
在这不大的校园里，名字总是比人先混个脸熟。
月可桢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完成了‘认识’的步骤，重新低下头，目光回到了课本上，一副‘交流完毕’的姿态。
纪未析：“……”切。
他差点气笑。
还真是…名不虚传的‘不爱说话’。
纪未析觉得有点没趣，也懒得再找话了。
前排的赵明宇转过头来挤眉弄眼，用口型问他‘怎么样’，纪未析没好气瞪他一眼，示意他滚蛋。
开学第一天的课程排得并不紧凑，更多的是各科老师的自我介绍和课程概述。
纪未析听得心不在焉，手指转着笔，偶尔看一眼旁边的月可桢。
月可桢倒是听得认真，背脊挺得笔首，略长的发丝垂落，偶尔会遮住他的视线。
鬼使神差地，纪未析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
首到月可桢感受到过于专注的视线，握着笔的手指停了很久。
纪未析回过神，有些狼狈地转开目光，感觉左眼下的颗痣在隐隐发烫。
他暗骂自己一句——有病吧，一个男的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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